第零章 幼女与商人与旅程
“小姑娘，你家在哪儿呢？”
莱恩身后传来了一名男人难听的嘶哑声音。
“唔……没有。”
接着是女孩不明所以的清脆声线。
“这样啊，没有家呢……要不要跟叔叔走呢？叔叔家里有火炉，有食物哦。”
那个死胖子故作好人循循善诱的样子，光是想象起来都令人作呕。
“……有面包吗？”
女孩似乎受到了吸引，小心翼翼地发出了提问。自然，那个男人也毫不迟疑地肯定了。
“当然当然。来，跟叔叔走吧。”
“…………嗯。”
事件发生的全程莱恩都没有转过头去，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向前方。
看这个样子，那名幼女也逃脱不了那些恶心商人的魔爪呢。在心中为那名萍水相逢的幼女悲哀三秒钟后，莱恩继续了自己的旅程。
虽然他并不是暗之教会的忠实教徒，可是少年姑且能被称为教会的一名打手，而且他从十一岁起就被教会收养，算的上是主教的一名心腹。少年并不喜欢给教会当傀儡的生活，于是在两年前借某种原因破例成为了可以环游帝国行动的教会成员第一人。
说实话，莱恩更想作为一名旅行家环游整个帝国。可是行走在大陆除了需要一身的实力，还得有权有势的政治势力在背后支撑才行。莱恩这一路走来，都靠着暗之教会给他办理了假的身份，才得以不被人怀疑。
但假身份始终经不起帝国的严格核实，所以每到一处设有暗之教会分会的城市时，莱恩都必须得到分会去再次更改自己的新身份。
现在，他就正走在通往圣地尔瓦分会的路上。
莱恩行走了大概一刻钟，最后在一家酒馆旁停住脚步。
他摘下兜帽，把围巾提了提之后展开步子走进了酒馆。
于这个装潢算得上漂亮的酒馆中消费的，基本都是一些佣兵。他们提着酒桶，豪爽地与坐在一起的陌生人碰着杯，得意洋洋地讨论着自己今天斩杀了哪里的魔兽，得到了多少报酬。
整个酒馆的大厅里都闹哄哄的，弥漫着微醺的气氛。
少年径直穿过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地上的几名佣兵，压低了头走到酒保前。
那是一个面色蜡黄，身材修长，眼神稍有些凶狠的中年男人。他并没有把目光投向来到面前的莱恩，而是依旧专心致志地调着自己的酒。
莱恩同样把视线移到别处，嘴唇微微张开。
“两扎马提可。”
酒保放下调酒器，拿起一张白色毛巾开始擦拭旁边的玻璃杯，微微抬眉。
“厕所在地下一楼左拐第三间。”
莱恩心领神会，拉高脖前的围巾慢步走向地下室。
很普通的员工休息区域，姑且算的上是半个酒窖。
莱恩没有丝毫迟疑便走入了向左拐的第三间房间，接着微微将门合上。
这里并不是厕所，而是一间普通的更衣室。但是——
莱恩将手放在门把手旁的紫色勋章上，接着一股诡异的黑紫色的能量波动便以其为圆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原本还是一间更衣室的狭窄房间突然变得宽敞无比，橘黄色的昏暗灯光在房间的角落处与天花板处散开，为这个偌大的房间带来光明。
房间墙壁的一半基本都被书架覆盖。在房间的最里面，一名男人坐在书桌旁，用镇静的眼神望着慢慢走到他面前的莱恩。
身材魁梧的男人有着一张刚硬的国字脸和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寸发。他慢慢站起身来，其身上所穿——被书桌所遮挡住的一副黑色铠甲也随即出现在了少年的视线中。
少年微微低头。
“属下莱恩，见过雷纳骑士长。”
“嗯，来了就好。不过在圣地尔瓦，我更希望你叫我分会长。”
名叫雷纳的男人微微颔首，富有磁性的嗓音与他的外貌如出一辙。
“是，雷纳分会长。”
“嗯，你的事情我从其他分会长那儿听说了，我会尽快给你安排一个能在圣地尔瓦进出并且可以安全抵达下一个城镇的身份，稍安勿躁。”
“有劳您了。”
莱恩诚恳地点点头，然后在原地站定。
“不过最近圣地尔瓦有点不太平，由于光明教廷近日的行动太过嚣张跋扈，你行动的时候得注意一些。”
雷纳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笔。
“而且圣地尔瓦城内的一部分大地主也越来越猖獗了，不仅欺压下层百姓，还干起了贩卖人口的勾当。教会也不好从中过多干预。”
「那些人对普通人的所作所为，恐怕没有贩卖人口那么简单。」
莱恩回忆起刚才在路上的所见所闻，皱了皱眉。
「对他们而言，只是上街免费拎了一只可以用来消遣的牲口罢了。利用完了就宰掉，仅此而已。」
“……莱恩，你的事情我听说过了，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眼神冰冷的男人试着将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一点。
“阿尔泽萨家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两年前的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你不需要有过多的自责。”
“啊，是……”
莱恩的冰蓝色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而后，少年不露痕迹地抽了抽嘴角，低头出声。
“属下不会再因此伤心费神了，请分会长放心。”
“嗯。”
雷纳点了点头。
“最近我们圣地尔瓦分会稍微有些人手不够，正好你作为暗之教会的流动成员经过了这里，我有一件任务需要你去完成。并不是太复杂，只是琐碎的小事而已，对你而言应该是易如反掌。”
“请直言相告，莱恩会全力以赴。”
“嗯——其实是这样。”
雷纳抿了一口刚从桌上拿起的红酒，若有所思地用手托着腮。
“圣地尔瓦恶名昭彰的那几个人贩子当中的一个富商——布莱尔，私底下还在做着一些对我们教会不利的买卖。”
“最近街上流浪的百姓越来越多，你刚才经过的郊区就是他频繁出现的活动区。”
雷纳冷冽地抿着唇，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杀气腾腾的话。
“找个机会做了他。”
原来只是一次暗杀行动么。
“是。”
少年淡然应允。
“不过最近帝国的巡逻也变得有些严密，基本找不到机会用合适的理由杀掉他，我们的许多成员都因为士兵的中途打断无功而返。如果无法杀掉他，你只要找个罪名让他坐实，利用帝国法律把他关进牢里就行了。”
“嗯……我明白了。”
这么说来，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商人很有可能就有一个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少年眼底波光流转，他在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记得你还有别事要忙，只是路经圣地尔瓦对吧？完成这次的任务你就可以去往下一个城镇了。所以你还是尽早采取行动吧。”
“是。”
少年退下之后，雷纳微眯着眼睛，把手中的红酒杯放了下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半晌之后，自言自语一般低喃出声——
“…………居然能够打破教会成员只能在自己所在城市活动的这条死令……该说不愧是阿尔泽萨家族的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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